文:徐凯平
我喜欢的好莱坞影星不多,但女演员赫本和男演员派克是我比较偏爱的两大影星,他们合演的电影《罗马假日》曾让我痴迷,也因此喜欢上了这两位影星。
后来到美国留学以后,却意外发现“罗马假日(Roman Holiday)”这个英文单词除了“罗马假日”这个意思之外,还有个意思是和我们中文中的“幸灾乐祸”的意义完全一样,它是指古罗马人通过残杀别人来庆祝自己的假日,就像喜欢观看斗牛士血腥地互相残杀一样,古罗马人以此来庆祝和狂欢,其实完全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的基础上。
为什么我们人类有时候会如此冷酷或邪恶,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的基础上呢?
首先要说的是,“幸灾乐祸”是人类的自然现象,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普遍。2012年《纽约时报》曾经发表文章介绍了有关“幸灾乐祸”的心理学研究结果。发现它的产生与我们人的“社会比较”冲动有关。根据社会心理学中的“社会比较理论”,我们通常是通过与别人进行心理、行为和生活状况的比较,来判断自己的心理、行为和生活状况。当别人的生活不顺或不利的时候,我们会暗暗庆幸自己的生活过得没有如此悲惨。
2006年,心理学家辛格等人(Singer,《自然》,2006)曾研究人在观察其他人受“电击”时,我们大脑的“同理中枢”和“快乐中枢”的活动情况。他们发现:当坏人受到“电击”时,我们大脑的“快乐中枢”会活跃起来。同年,还有心理学家利用核磁成像技术发现,男性对坏人遭受痛苦而感到开心的程度要远远高于女性。研究者安排在核磁成像机器中的被试观看其他人经历痛苦的情境,结果显示:如果是好人遭受“电击”,大家大脑中的“同理中枢”也都会产生电生理的冲动;而坏人遭受“电击”时,这些“同理中枢”的活动程度就显得相对较弱。
但问题是,这些研究者(Takahadhi,2009)同样发现,对于部分男性被试来讲,当有些好人受到“电击”时,他们的“快乐中枢”居然也会兴奋起来。当然,这样的核磁成像研究,只能告诉我们有这样相关联的现象存在,但对它的原因给出合理的解释。
人类什么时候会有这种“别人的不开心而自己开心”的邪恶快感呢?
第一种可能是存在强烈竞争心理的时候。这种“幸灾乐祸”心理不光是可能发生在个体与个体之间,甚至也可能发生在群体和群体之间。我在密西根大学读博士研究生时的师兄,著名心理学家柯伦·李奇(Colin Leach,JPSP,2003)曾经研究过“德国足球队”和“丹麦足球队”的球员在世界杯比赛期间的心情。结果发现:即使是与其他队比赛,当德国队进球的时候,丹麦球队的球员显得非常的不开心;反之,也是如此。但所有这些都会受到外在环境、道德和文化的制约,因此,也不是说所有的体育竞争对手都会有这种“幸灾乐祸”的心理。
第二种可能是受嫉妒心理影响的时候。核磁成像的研究发现,“幸灾乐祸”心理与人们的“妒嫉心”有很大的关系,“妒嫉心”强的人通常在对手不幸时,容易产生大脑的“快乐活动”。也就是说,当听到自己嫉妒的人遭受了不幸的时候,有些人的“奖励中枢”会兴奋起来;而且大脑的活动程度,甚至都可以由以前的“嫉妒程度”来预测。
第三种可能是受生理激素影响的时候。与这种“幸灾乐祸”心理有关系的神经化学激素,叫做“催产素”。有人在一项比赛中发现,那些通过鼻子吸进出大量“催产素”的人,他们在对手失败时更容易产生“幸灾乐祸”的情绪;而在对手赢的时候,他们所产生的“嫉妒心情”也愈加强烈。
最后一种是它受自卑心理影响的时候。大部分的研究还发现,相比那些自尊心高的人,那些自尊心比较低的人通常更容易有“幸灾乐祸”这样的倾向。心理学家发现,“幸灾乐祸”倾向表现得最强烈的可能是在政治领域;因为在个体化感觉较弱的政治活动中,人们更容易产生自卑心理。2009年,心理学家康布斯等人(Combs et al,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就发现,人们对政治对手所遭遇的失败,表现出更加强烈的“幸灾乐祸”的倾向。这种政治化的、强烈的“幸灾乐祸”心理,有可能是会强化我们对自己政党的热爱,以及对其他政党的厌恶和鄙夷。因此,敌意越强的时候,“幸灾乐祸”的倾向也就强;而且这样往往更容易得到社会文化及自己所属群体的支持和欣赏。
那么,这样的“幸灾乐祸”心理又是如何反应在当代中国人的社会、政治和生活之中的呢?我的好友、国务院政策研究室的何玉兴(国家智囊库成员之一),刚好写了一篇有趣的精彩博文——“邪恶的快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在现实生活中“幸灾乐祸”心理的表现。特转录于此供大家欣赏。
何玉兴:邪恶的快感
小聚。在部委工作的师兄说:巡视组来我们单位了。“机选”被核查人员名单。全单位的人名在大屏幕上滚动,每当纪委的人叫停选定一个人时,全场就鼓掌,就哄笑。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啊。师兄说,心里很不舒服。
我听了心里也堵得慌,可扪心自问,如果我在现场,选定别人被调查,我虽然不至于鼓掌欢呼,但是不是会觉得心里轻松一些?机选多少人是有指标的,查处多少人纪委是有任务的。而且,较真查起来,有几个屁股干净的?恐怕大多在劫难逃吧。多选定一个别人,自己就减少了被选中的几率,就减少出事儿的风险。
再往阴暗里设想,运交华盖被选中者,其政敌同僚解气解恨,其竞争对手减少了竞争力抑或空出一个萝卜坑儿,所以就情不自禁的鼓掌了。
笛卡儿认为,笑是精神与肉体之间的联系的某种表现。让·诺安《笑的历史》研究,笑,有时是一种神经与肌肉的现象,有时是一种感情与精神的现象。有笑的生理学、笑的心理学、伦理学、技巧学、病理学。笑,有“善意”的与“恶意”的笑。细分为强笑、苦笑、皮笑肉不笑、苦涩的笑、讪笑、冷笑和奸笑、野兽般的笑。我师兄同僚们的笑,我说不好属于哪一种,但肯定不是善意的笑。
扪心自问,我也是有幸灾乐祸心理的。小太监令计划出事儿了,我特解气。一个县印刷厂的捡字工,长得那副小瘪三德性,凭什么爬上那么高的位置,还管着央视那么多美女?一看到李小姐那张扬的样子,我就巴不得她倒大霉。尽管我知道,别人死老婆不等于自己娶媳妇儿。
鲁迅在日本看影片,要枪毙中国人,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此后回到中国来,我看见那些闲看枪毙犯人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
中国自古以来,对幸灾乐祸是贬斥的,并认为后果很严重。《左传》:秦饥,使乞籴于晋,晋人弗与。庆郑曰:背施无亲,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四德皆失,何以守国?《庄公二十年》:“哀乐失时,殃咎必至。今王子颓歌舞不倦,乐祸也。”《颜氏家训》:幸灾乐祸,陷身灭族之本也。
美国心理学家弗洛姆把幸灾乐祸称之为“虐待性人格”。阿尔诺?格鲁恩认为:我们失去了同情心,其原因是我们失去了同我们自己内心痛苦的联系。如果围观者在围观别人的痛苦时能获得某种快感,那么,这更是一种性格上和精神上的顽疾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也没有什么无法可想的。
幸灾乐祸是动物的本能和天性。从自私的基因角度分析,别人发生了灾祸,使自己的血统能够延续下去的可能性更大。动物也有幸灾乐祸现象。弗雷泽《金枝》描述,杀替罪羊(人)的时候,就是集体的狂欢节。威廉?詹姆斯《心理学原理》认为:心理表现依赖于大脑条件。曹红蓓《幸灾乐祸:人性“底部”的邪恶快感》写的不错,证明幸灾乐祸有“生物学基础”。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幸灾乐祸是受“本我”驱动的,是无意识的最下层,类似于荣格的神秘的自然力,类似于康德的绝对命令。
不要把幸灾乐祸妖魔化。西卡拉和苏珊·菲斯克教授的研究证明:“缺乏同情心并不总是病态,这是一个人类的一种自然反应,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幸灾乐祸,但大部分人都会。”心理学家罗伊·鲍迈斯特和布拉德·布什曼将自私的冲动和自我控制之间的斗争称为“人类灵魂最基本矛盾”,幸灾乐祸是人的天性,我们人类一辈子都在看别人的洋相笑话中过活。这就好像是支撑着我们活下去的动力一样,是生活的一份佐料。茶余饭后的闲谈,酒足饭饱的谈资,都是别人怎么样倒霉透顶、诸事不顺。看着别人不如意,我们的心理就平衡了。肯塔基大学的心理学家理查德·史密斯的新书《幸灾乐祸》(the joy of pain)主张:不要把幸灾乐祸妖魔化。
有时,幸灾乐祸是积怨和因果报应。老舍《四世同堂》:瑞宣平日对他那样冷淡,使他没法不幸灾乐祸。他知道,瑞宣若死去,祁家非垮台不可。诗人克莱夫·詹姆斯在一首诗中表达了这种情感:“听闻死对头的书正廉价处理,我内心涌起欢愉。”钱钟书《围城》中,褚慎明看到情敌方鸿渐酒醉后呕吐的狼狈样子,幸灾乐祸高兴得稀里哗啦。大的说,美国的911,日本的震灾,不少国人幸灾乐祸。中国的动车事故,日本媒体也是一片幸灾乐祸。
有时,幸灾乐祸是一种自我心理平衡和防御。沈从文也不是什么坏人。他从乡下进城,看到有些市民怕狗,幸灾乐祸得不得了,安慰了下他那颗自卑的心。朱光潜《悲剧心理学》谈恻隐之心时说:“假定幸灾乐祸时有一种人我比较,比较之后见出我比人安全,比别人高一层,比别人有权力,所以高兴。”托马斯?内格尔《人的问题》中说:权力的行使,是个人快感的丰富源泉。陈凯歌回忆,批斗会上,他打自己的父亲,听到的是一片笑声。他与一群少年痛殴一位无辜者,之后,“我尝到了暴力的快感,它使我暂时地摆脱了恐惧和耻辱。久渴的虚荣和原来并不觉察的对权力的幻想一下子满足了,就像水倒进一只浅浅的盘子。”
荷兰莱顿大学的心理学家研究发现,低自尊、认为自己不好的人最可能在别人遇到不幸时而暗中偷笑。人们幸灾乐祸是因为遇到不幸的人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或者别人的不幸会让自己感觉好受些,所以幸灾乐祸是在提高自我感觉。而低自尊的人最可能被别人威胁到,所以他们也最可能嘲笑别人的不幸。这属于心理防御机制的一种,他的心理学本质是维护自尊,个体的自尊是通过社会比较产生的,当和自己能力地位高的人比的的时候,会产生自卑、焦虑,所以会和不如自己的人比,这样自己的心理就会得到极大满足,从而内心得到一种补偿。他内心的独白是:都说我倒霉,哈哈,看看还有比我更加倒霉的。这就是叔本华在《人世的苦难》中说的:在任何不幸与烦恼中,最好的安慰,莫过于想想比你更糟的人。
有时,幸灾乐祸是看客闲得蛋疼。2012年北京那场大雨,交通瘫痪,北京大学某教授出门看热闹,在微博上说:喜看首都成泽国。《泰坦尼克》沉船都要排队去看,花钱排队去看。伏尔泰《论悲剧》中说,妇女去剧院,主要是为了谈情说爱。乔治·奥威尔《射象》中说:个个似乎都没有别的事可做,只是站在街头,嘲弄路过的欧洲人。再比如,咱们大多有傻笑着看傻缺集锦视频的经历。
有时,幸灾乐祸是助纣为虐的龌蹉生存。雨果《弄臣》,宴会厅,老伯爵蒙特罗内伯爵指责曼图亚公爵奸了他的夫人,又玩了他的女儿,气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弄臣里戈莱,嘴滑舌地帮主人的腔,幸灾乐祸的嘲笑这位伤心的老人,哄主子开心,帮主子圆场。
有时,幸灾乐祸是不幸者之间的互相伤害。《为奴十二载》中,奴隶间互不信任攻击,有时候主人倒不错。德国人卫礼贤《中国心灵》中,在北京皇城边,目睹一群城市无赖欺负一位盲人乞丐,那些人嘲笑他,还把一团一团的尘土扔到他脸上,连卖报的小孩也过来凑热闹。索尔仁尼琴《古拉格群岛》中,犯人互相折磨。犯人弗连克尔提议取消反动的犯人伙食平等制,拟定出一个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面包等级表和熟食等级表”。陈嘉放《文明与暴力》统计,美国各地监狱里,每分钟发生性强暴18起,每年900万起。看守观赏犯人的强暴和斗殴作为消遣。
有时,幸灾乐祸是一种禁忌。古代皇帝驾崩,怕人幸灾乐祸,哀悼期内,禁止一切娱乐活动,包括床上的娱乐活动。毛泽东逝世时,有个农民给儿子办婚事,被批斗游街,脖子上挂了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幸灾乐祸犯”。
有时,幸灾乐祸是一种对灾祸的麻木以及幸存的欣慰。阿伦森《社会性动物》阐述,反复不断地接触痛苦和不幸,见怪不怪,不以为然,会出现“麻木效应”。勒庞在《革命心理学》中描述:那时候,母亲带着她们的孩子去看刽子手行刑,就像今天她们带孩子去看木偶戏一样。埃利亚斯?卡内提《群众与权力》第六章专门论“幸存者”。在一堆死人中间,目睹死亡所引起的恐惧转变为一种欣慰,因为自己还活着,是一个幸运者和胜利者。
有时,幸灾乐祸是一种嫉妒。每每名人或其子女惹出点祸端,就成为媒体和大众的狂欢节。普林斯顿大学的研究人员发现,当不幸发生在我们嫉妒的对象身上时我们是最有可能感觉到高兴的。17世纪的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认为幽默来源于人们突然觉察到的自身优越感。史密斯博士写到,将名人拉下神坛的确能给普通民众带来意外的狂欢,而我们的文化正是在这种狂欢中繁荣。印度心理学家卡迪·鲍彻对著名八卦杂志《国家询问者》的分析结果表明,一个明星的社会地位越高,该杂志越有可能将报道的重点放在他们的负面新闻上。实际上,这是在“消费”他人的不幸。古希腊的先哲们把这种对别人遭受厄运而感到高兴的情感反应和“嫉妒”这个古老命题联系起来谈,嫉妒有多古老,幸灾乐祸就有多古老。
有时,幸灾乐祸是一种投射效应。投射效应是指“以己度人”,把自己的感情、意志、特性投射到他人身上并强加于人的一种认知障碍。托尔斯泰《我的忏悔》:“我情不自禁的想到,在某个地方有人正幸灾乐祸地俯瞰着我,蔑视我。”苏东坡对佛印说:“我看你是一堆狗屎。”佛印微笑:“我看你是一尊金佛。”苏小妹说:“佛心自现,你看别人是什么,就表示你看自己是什么。”以己度人导致的认知偏见危害极大。自己喜欢的人或事是美好的,自己讨厌的人或事是丑恶的。比如,文革中,无论哪一派,都坚信只有自己是“革命的”,而别人是“反革命的”,必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二战时的德国,大部分德国人认为日耳曼民族是最优秀的,其他民族都是低劣的,施虐和幸灾乐祸自然就天经地义了。
有时,幸灾乐祸是一种意淫。英国莫理循《中国风情》中描述:在人们的围观中,犯通奸罪的女人,踮着脚尖关在木囚笼里,慢慢地、活活地饿死。《夫妇》中一对年轻夫妇野合被捉住,乡民在这里俨然成为道德的审判者,以幸灾乐祸的恶毒心理鉴赏人的不幸,众多好事者饶有兴味地围观。男人们从中获得快慰和满足,女人们发泄着极其不甘心的妒意,老年人忘掉自己年轻时代性情而要提倡风俗,小孩子则要从打人中补偿挨打的损失,都在审讯中谋求快意,从咀嚼、玩味别人的痛苦中实现对私欲的满足。路易斯?博洛尔《政治的罪恶》中记载:朗玛尔公爵夫人的尸体躶体展出,观众惊叹:你们瞧!她的皮肤多么白净,你们看到她美丽的皮肤了吗?不久前,2013年3月巴基斯坦一名士兵因与库拉姆地区的女子通奸,被部落长老命令用乱石砸死。网上有个视频,实拍一通奸女子被乱石砸死。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嚎叫,每扔一块石头,都像在发泄一下快感。
有时,幸灾乐祸是为了分一杯羹。秦牧《鬣狗的风格》,猛兽噬食了猎物后,鬣狗们一涌上前,嚼食那余下的尸体。它并不需费什么劲,却同样吃到了肉。而在狮豹之类搏击未就的时候,它就远远窥视着,期待那一只只食草兽能够尽快溅血仆地,以便它也能够一膏馋吻。杰克·伦敦写过一个短篇小说:海难,船上没有吃的了,恶人建议杀一个人来充饥,善良的人坚决反对,宁可饿死也不吃同伴的肉。恶人开始追杀身体最衰弱的人。船上就出现了四种人:被迫害者,企图杀人者,坚决宁愿饿死不喝人血不吃人肉者;第四种呢,他们并不像那个想捅第一刀的凶狠家伙,然而却渴望他杀戮成功,好去分一杯羹,也吃一点人肉和喝一点人血。
有时,幸灾乐祸是意味着破坏。埃利亚斯?卡内提《群众与权力》中形象的记叙了群众的“破坏癖”。埃里克?G.威尔逊《幸灾乐祸心理学》专论“发自内心的破坏欲”。BRIAN INNES《人类酷刑史》颇能体现对人肉体和精神进行摧残破坏的智慧和想象力。深层原因是信仰的泯灭,爱的缺失,同情心的缺乏,对生命的冷漠。媒体报道,有人要跳楼了,一买菜的中年妇女说:你到底跳不跳啊,我还赶着去买菜呢!
当然,幸灾乐祸更多的是因为好奇心。“于是他背后的人们有须竭力伸长了脖子;有一个瘦子竟至于连嘴都张得很大,像一条死鲈鱼。”鲁迅把看客描写绝了,请看其《示众》:霎时间,也就围满了大半圈的看客……待到增加了秃头的老头子之后,空缺已经不多,而立刻又被一个赤膊的红鼻子大汉填满了。这胖子过于横阔,占了两个人的地位,所以后到的便只能屈在第二层,从前面的两个脖子中间伸进脑袋去。不多久,小学生却从巡警的刀旁边钻出来了。
幸灾乐祸是人性中邪恶的阴影。“幸灾乐祸”英语malicious joy是“邪恶快感”。schadenfreude,schaden系德源词根,意为“破坏”,freude,意为“快乐”。古代以色列人也在自己的语言中为幸灾乐祸留下了一个专席:SimhaLa-aid。叔本华《人世的苦难》中说:暴露在他人身上的错,便是我们自己身上的愚蠢和缺陷。这是我们人类所共有的缺点。它们潜伏在我们本质的深处,一旦有任何能使之出现的机会,它们就将出现并显露出来,正如我们现在见到的他人的行为一样,我们只能正视和减少它。古希腊《斐利布篇》认为幸灾乐祸的笑是不公平和邪恶的,人们要尽可能地来控制和超越这种笑。
玉兴不是心理学家,别瞎嘚瑟了。还是用埃里克?G.威尔逊《幸灾乐祸心理学》中的话快点收尾吧:影视新星的自杀,震惊世界的惨案,飓风的巨大冲击力,狮子冲入羚羊群,房倒屋塌的残骸碎片……这一切,都能吸引我们的关注,因为这些恶性事故都能把我们引向毁灭。我们都喜欢围观事故,因为我们迷恋破坏,越黑暗越迷人。我们最大的愿望和秘密是:让更多的灾难降临吧——只要受害者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