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让信息传播变得轻易:从德国的飞机失事,到尼泊尔的大地震,再到汪国真的突然离世。仿佛一夜之间,死亡离我们那么近。
而事实是,死亡从未远离。我们都知道死亡随时会发生。即便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细心观察的人们会发现,小婴儿也表现出生死挣扎的过程。他们强烈的渴望着乳房——那个能够给予他生命能量的客体,以至于有时吸吮也显得贪婪。他们会对迟迟不予回应的母亲感到愤怒和绝望,因为过度的等待超过了他们承载焦虑的能力,让他们如此强烈而真实的感受着死亡的威胁。
虽然生本能和死本能是由弗洛伊德提出来的。但是,他似乎“坚决拒绝无意识的死亡恐惧的可能性。”乔安·黎维尔(1952)却论述道:“人类婴儿的无助与依赖,连同他们的幻想生活一起,必定可以推论出对死亡的害怕甚至就是他们经验的一部分。”
更易被察觉到的是成人和儿童谈论死亡的经验。你的孩子是否曾问过:“人都会死吗?你也会死吗?”他们会否站在墓碑前哀悼,却躲在爸爸身后问:“人死了以后真的会变成鬼吗?”一双双好奇、疑惑的眼神,成为他们难以入眠的困扰。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死亡“的话题在人类早期就不可被回避的事实吗?
人们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人们避讳谈论死亡,似乎那会带来霉运和晦气。而真正想回避或许是对死亡本身的恐惧。因为,它所引发的焦虑是如此难耐,以至于人们不得不采用原始的防御方式,或将之分裂后投到外部世界,或被深深的压抑到潜意识。仿佛死亡已被人们所遗忘。
人们更乐于讴歌生命。“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只顾风雨兼程。”“假如你不够快乐/也不要把眉头深锁/人生本来短暂/为什么还要栽培苦涩“这是一种理想的抒怀,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当生活太过艰难的时刻,这些话语无疑能给予人力量。然而,真实的心理生活是被生本能和死本能相互的作用所支配。所有被唤起的焦虑、造成的痛苦和遭到的拒绝,都包含有人格和幻想生活中有价值的方面。就像莎士比亚的戏剧,人们从无法岂料的冲突中懂得了生活的无法预期。那些字字珠玑的话语竟需要用未来的岁月咀嚼和品味。又似中国画的写意泼墨,漫卷烟雨朦胧、水清山色,却落有几笔未经意的勾勒,将看画人的视觉凝视聚焦,再让思绪洞入深邃,飘渺无形。
生死相伴是人生必然的规律,对它的否认最终会使人格和幻想生活变得贫乏。
著名精神分析学家梅莱妮·克莱因将生本能和死本能推前至生命初期,并得出结论:被死本能所摧毁的危险因而在自我中引起了原始焦虑。对于这些焦虑的处理方式将影响到自我的发展。
心理咨询室可能是谈论死亡最多的场所吧。当来访者说:“我想死。“他们真正想表达是:”我不想这样活着!“即便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坐在咨询师面前,也会说出”想死“的愿望。我能感受到的,我能强烈感受到的就是他们在现实中生存的艰难。记得我曾对一个五年级孩子说:”那一刻,你好像觉得自己无法承受了,哪怕再增加一点儿都会让你爆炸了?“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他说。(停顿一下)他突然大声地喊到:“我快要爆炸了!“
爆炸了,一个尝试整合的自我因此成为无数的碎片,东飘西落。此时,是一个人内在死本能占据上风的时候,自我的虚弱、无力,其实是在以退缩的方式尝试远离死亡。换言之,他们用抑郁拖慢死亡的节奏。但死亡却仍旧是终极的目标。
正常的发展过程是,一个人的自我受到生本能的召唤而运作并获得发展。婴儿的自我是在和母亲的互动过程中被丰富和强化的。时间,这一现实维度也是在日常的互动中被母亲所赋予的——从即可满足到学会等待。一个具有良好自我功能的人,意味着他的内在生本能占据着优势,同时在某种程度上自我是能接受死本能的运作 。
或许,在尼泊尔高原上的人们此刻正默默接受死亡的亲临。对宗教的虔诚帮助他们理解死亡作为生命的另一形态存在。他们对待生的圣洁和死的敬畏使得这片贫瘠的土地拥有安详的精神世界。
死亡不该被遗忘,只有反复在死亡的边缘思考生命,才能决定以什么态度去生活。在心理咨询中,咨询师能通过这些问题帮助来访者回到他的主体,去思考过谁的生活?怎样的生活?我们一同努力着从生的乏味中抽身,从死的恐惧中存活,开始用思考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做出抉择!【文章来源未知】